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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我今天在街上的时候，看到了那些找我的人，接着我看到你在街上奔跑，我以为那些人是去抓你的，我就穿过马路去追你……”Arthur试图把这件事敷衍过去，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为了掩护Merlin“逃离”，他那时已经混进人群，很可能那些人根本找不到他。但是Arthur此时的心思完全在如何转移垃圾桶的位置上，他不希望Merlin数落自己给他做的第一顿晚餐。 

“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些人是要抓我？”Merlin轻咳了一下，他看到Arthur有点心不在焉。

 “我的非正常出生……”Arthur努力把“Excalibur的突然出现”这件事吞进肚子里，“我觉得他们会想抓住任何一个和我相似的，或是与我相关的人……况且你当时在跑。”Arthur用脚把垃圾桶移到桌子一旁，接下来就是找个借口让Merlin暂时离开他的盘子，然后假装豆子根本就没出现过。

 “毕竟，一个拥有千年前的记忆的人，这也太奇怪了。“Merlin发现盘子里的豆子不再朝自己坐的方向滚去，而是朝自己左边的方向斜着滚向桌沿，Merlin低头看到垃圾桶已经从自己脚下移到桌子边。于是Merlin迅速看向餐盘里的豆子，让他们都停下来，但是偷溜出来的那一颗，却继续向前滚着，没有餐盘做掩护，在Merlin看来那颗偷溜的豆子就好像举着旗喊：“Arthur，你的豆子看起来太糟了，让我作为一颗豆子都毫无尊严，只能逃走了。”

Merlin正准备把豆子隐形，却听到Arthur的声音，“Merlin，去吧台帮我拿些冰块。”初冬，Arthur自己也不知道他要冰块做什么，但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Merlin抬头看Arthur正看着他，来不及考虑Arthur要冰块做什么，只是抓起杯子迅速喝掉了杯子里的水，接着把杯子倒扣在豆子上就起身走向吧台。

 “Merrr—lin—”Arthur拖着尾音的喊叫从Merlin身后传来。

Merlin转过身，看见Arthur的右手握着他倒扣的玻璃杯，接着玻璃杯又向桌子边沿滑了一下。

 “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嗯？”Arthur装作握住这只杯子毫不费力的口气，但是很明显他的手指关节已经用力到发白。

 “……”

“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Merlin先生？”

 “或许你下次可以试着把豆子和甜菜根一起煮？”Merlin挠挠头。

 “豆子？”Arthur看向玻璃杯，一粒绿色的豆子正在坚持不懈地推着玻璃杯朝桌边滚动。Arthur抬起玻璃杯，那粒豆子就迅速滚向桌边，掉进了垃圾桶。于是Arthur发现，垃圾桶里已经躺着十几粒豆子了。

 “Arthur？”Merlin试探着问了一声。

 “一颗豆子？一颗？”Arthur看着他，“说真的，我读了不少关于你的书，”Arthur站起来，带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走向Merlin，右手按住Merlin 的肩。他的肩膀还是那么单薄，好像再用一点力都会捏碎一样，Arthur的手松了松。

“关于你是一名如何厉害的魔法师……”

 “Arthur，那些不是真的…”Merlin习惯性想要辩解，正如他在Camelot时一样，只是辩解的原因不同。
 
“我读了那些书的，虽然那些东西并没有写出你有多傻，但是……”Arthur的脑袋凑近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让Merlin想起很久之前Arthur也是这样逼着他喝完一碗老鼠汤，那味道似乎现在还在嘴边……即便不是因为魔法，也会因为豆子……真该庆幸这里没有老鼠，Merlin不禁咽了下口水。

Arthur看到Merlin紧张的样子，本来想说点刻薄的话，但又咽了下去。“Merlin，你为什么不试着用魔法变出一桌美餐让我们享用呢？即便是让豆子变得更好吃一点呢？”

 “……Arthur，”Merlin虽然没有觉得危险彻底解除，但他想，或许后果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魔法没有味觉……”

 “Merlin，你不喜欢豆子可以说出来……”
 
“不，Arthur，我很喜欢，我喜欢豆子，我只是……”

 “不喜欢这一盘豆子，”Arthur说着端起Merlin的盘子，准备把豆子倒进垃圾桶。
 
Merlin匆忙按住Arthur的手，“那是个玩笑，Arthur，我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Merlin近乎是“夺过”自己的盘子，坐回到座位，“如果你愿意，我能让所有的豆子都围成一个圈，跳舞给你看。”Merlin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Arthur，笑着咽了一口豆子。

God！Arthur是把盛放盐的撒料瓶瓶盖拧下来了吗？这简直比Gaius汤剂的味道还要可怕！

Merlin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看着Arthur古怪的目光，保持僵硬的笑容，眼泪却几乎要从眼角流下来了。

Arthur摇摇头，情绪不是很好，把自己的水杯递给Merlin。
 
Merlin像刚刚被逼迫吃了含有剧毒的食物，突然看到解药一样，仰头就把那杯水喝得干干净净。

 “Arthur，我很抱歉……”
 
“抱歉，你为什么要说道歉？”Arthur走向吧台，他终于知道他要冰块可以用来做什么。

Merlin站起来，走向吧台，看Arthur打开冰箱，往杯子里扔进几个冰块，接着从身后的酒架上拿了瓶酒。

 “Arthur…”

Arthur转身看到Merlin就站在前面，与他只隔着一个吧台。

 “继续说，Merlin，你要为了什么道歉？”Arthur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兰地。

 “Arthur…”Merlin的声音足以表现出他的焦急，好不容易的重逢，终于可以再看到Arthur，活的会说话会走路的Arthur，而他却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搞砸了。如果让他被砸一次蔬菜能让Arthur忘了这件事，Merlin此时希望他能被砸十次。

 “Merlin，你不需要道歉，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Arthur的表情很认真，就像他每次和别人决斗时一样，沉着，冷静，竭尽全力。

 “Merlin，你没有必要因为我的错误去向任何人认错，你没有必要因为我的错误去责备你自己。”Arthur看着Merlin盈满泪水的双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他又搞砸了一件事。
 
“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错，所有的这一切。”Arthur双手按在吧台上，低着头不敢去去看Merlin的眼睛，因为他担心再看Merlin一眼他就会没有勇气说完接下来的话。就像他每次告诉Merlin，“不要说”、“现在别给我说”一样，他没办法拒绝Merlin 的请求，尤其是看到他那双眼睛的时候——现在也是，他不知道继续看着Merlin的眼睛会发生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Merlin就像把绞索套在自己脖子上在等待宣判一样，这几个小时经历的感情波动比他放弃带回Arthur后这几百年中加起来的还要多。Arthur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似乎是暴风雨的前兆。
 
“糟糕的豆子，你恨他们，我也是。为什么你不直接说出来，你在怕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Merlin。我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不仅是这该死的豆子，包括今天发生的袭击，我让你身处险境，Merlin，是我让你遇到麻烦。”Arthur喝了口白兰地，依然不去看Merlin的眼睛。“而你，Merlin，你竟然给我说抱歉，因为我搞砸了一些豆子。”

 “我感觉我就像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虐待狂，恐吓你，伤害你，逼迫你，让你处于危险，还要你心怀感激，否则还会用什么手段来折磨你。Merlin，你是这么认为的吗？”Arthur绕过吧台走到Merlin面前。

Merlin看着他，停顿了一下，“因为你是Arthur。”语气中夹杂着哽咽。

Arthur彻底投降了。本以为Merlin会回击他几句，他就有机会说他明明做错那么多事情，Merlin为什么能够这样轻易原谅他，但是显然，甚至连他最后没能撑下去没办法在他身边，Merlin都原谅了。事实上，Merlin在很早之前就原谅他了，无论是过去发生的，或是以后会发生的，Merlin都在很早前就原谅他了。

他不知道除了拥抱还能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不仅仅是感谢，不仅仅是安慰，不仅仅是抱歉。

 “你知道吗，Merlin，我真想把写那些关于你的书的人都从坟墓里挖出来，然后挨个告诉他们，伟大的魔法师Merlin到底有多蠢。”

 “所以，Arthur，你已经不再生那些豆子的气了，是吗？”

 “如果有下一次，Merlin…”

 “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的。”

 “下一次，记得把我盘子里的豆子也弄走。”

Merlin又感觉到额头被印上一个吻。接着，熟悉的温暖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