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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Excalibur在三楼大厅最显眼的位置——那个展位本来是用来展示Elizabethan[1]的冠冕，这一次却慷慨地借给了Arthur的老朋友。周围有一圈距离Excalibur一米以上距离的警戒线，上面有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只是现在一块红色镶金边的丝绒布盖在上面，绒布下面是玻璃罩和内部安装有先进的防盗窃技术都是听参观者中一位母亲给孩子的耐心解释知道的。即便有着这些防范措施，依然有两位佩戴枪支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旁边。[2]

Merlin的眼睛依旧在人群中追随着Arthur。他们约定，只要确认是真的Excalibur（很多展出的展品都是高仿赝品，真品很少用真面目示人），Arthur认为可以行动时，就会给Merlin打电话，Merlin直接挂断，接着去把火警报警器弄响，这会分散现场安保人员，同时大批参观人员撤离还会引起骚动，他们甚至会转移Excalibur，这就给了Arthur机会。

Merlin入场后一眼就找到了火警报警器的准确位置，只等Arthur发出行动的信号。

 不一会儿，矮胖的博物馆馆长与另一个戴眼镜穿褐色毛衣的学者——专门研究Camelot文明的——先上台做了简洁而热情的演讲，接着在人们的掌声中，他们让四名青年助理一同掀开了盖着玻璃展柜的红色丝绒布——一个庄重的仪式（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Arthur取下了墨镜，只是看着眼前的玻璃展柜，他感觉手心的汗水把裤子口袋都要弄湿了，他身体绷地紧紧的，心跳加速，屏住呼吸。

Merlin站在靠着墙的人群边缘，以保证他的视线可以同时抓住Arthur与Excalibur。

 掀开红色丝绒布的时间是那么漫长，就像是过了十几个世纪……

 砰！

 枪声太过突然。

 嘭！

 与此同时，在Merlin耳内响起的这一声却像是来自地狱的鼓声。

 “Emrys……”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人们变成了各种交杂的颜色，接着成为色彩的漩涡，那漩涡似乎也把他的内脏卷了进去，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种近乎刺穿灵魂的寒冷……

 在那漩涡中，Merlin突然又看到了那个梦境……




 枪声响起后的一瞬间，现场一片安静。

 大家都本能地看向枪声响起的方向，但是Arthur却立刻转头寻找Merlin。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墙的Merlin，只是他有点不太对劲。

 他看见Merlin的脸色是苍白的，虽然他本来就已经很苍白，但是，这时的Merlin，是他所见过过的最糟的情形之一——他的嘴唇露出霜紫色，脸上就好像覆着一层霜，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也像凝固了一般。接着他倒下了。

 接着人们开始慌乱地奔跑，哭泣声与诅咒声被裹挟着涌向楼梯的方向。

Arthur来不及冲过慌乱的人群，就看到旁边出现了枪。只是那个男人完全无视了Arthur，直接冲向展柜。

Arthur转过头，发现人群中冲出近十几个人——他来不及去数具体数量，扑向安保人员混战起来。伴着参观者的尖叫与孩子的哭声，不时传来几声枪响。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同时，Arthur看到博物馆馆长戴着白色手套，和其他四名警察打开了展柜，博物馆馆长把剑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盒子，警察们护送着它和他一起走向侧面的走廊——安保最薄弱的时刻。

Arthur通过人流的空隙看到Merlin，他已经躺在地上。Arthur艰难但坚定地拨开人群，虽然他自己也被推搡着，但他现在必须在Merlin身边，他感觉到一种无力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他不能屈服，至少现在不能。




 突然钻出带条纹和斑点的光流，它过来了，那橘色和黄色相间的斑纹就像光和影，使它几乎难以辨认。它的大脑袋，柔软的口鼻部，黑色满是细纹的鼻头，白色的密密麻麻的长胡须，眯成一条缝的黄眼睛，射出愚笨而残暴的凶光。Arthur！看它的利齿！你难道看不到它的利齿吗？！

 可Arthur就像是个好奇的孩子，看着它伸出粉色的大舌头舔他的喉咙，舔他头上如黄金麦穗般的头发。它难道要吃他的头发？天啊，Arthur！瞧它白晃晃的牙齿！

 我的声音为什么在喉咙里憋住了？难道我不在那片树林里吗？

 从紧闭的嘴唇里挤出的沉闷呻吟，每一声都压迫着身上每一根神经。

 视线一片漆黑……

 “Emrys…Emrys…”

 从黑暗中出现的黑袍老妪，走近了他。她干枯的双手伸向Merlin，捧起Merlin的脸颊。

 “Emrys…你必须阻止那个女人……”老妪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古老，充满痛苦，仿佛藏着全世界的无尽的绝望，“Emrys，我即将消逝，必须有人来接替这个身份……”

 老妪寒冷的气息开始消散，Merlin甚至能看到她的腿像沙砾般飘散着，接着蔓延到她的腰部，“我把这秘密给了你，Emrys，这个世界，即将被痛苦与黑暗统治……Emrys，你必须要快……”

 接着，老妪的身体与手都烟消云散……

 

 一切都那么突然而且混乱，

 “Merlin！”Arthur跪在Merlin身边，捧起他的脸喊他的名字。

Arthur看到他还在起伏的胸膛，稍微感觉到的欣慰却立刻被他的体温给消散了。Merlin浑身散发着寒气，就仿佛刚从冰箱冷冻层出来那样。

 手上湿湿的粘粘的感觉……

 “你们需要帮助吗？”一个小伙子在Arthur身后问，“我们现在应该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Arthur顾不上回头看那个已经蹲下去的试图帮助的小伙子。

 “谢谢。”Arthur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Arthur来不及多想，他拽起Merlin的胳膊，想背他，但Merlin的四肢有一种可怕的僵硬。Arthur于是拉起Merlin的另一只胳膊，右手伸到Merlin的腋下，抱起Merlin。

 “我们先立刻下楼，”那个小伙说着走入人群，给他们开道，留给Arthur一个背影。

 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Arthur不敢停下脚步，也不让自己去想刚才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人，他能感觉到Merlin身体的寒冷通过衣服，渗透到他的手臂，再钻进他的胸膛。

 人的心脏真的是可以冻结的，Arthur体会到了这点。

 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去想，去感受。他只感觉到恐惧，没有尽头的、完全黑暗的恐惧。

 只要Merlin能恢复，他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Merlin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老妪，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Lancelot填补裂缝的时候。他不会忘记那个冥界的守门人，冬之灵。

 但是她的意思是，她消逝了，要阻止另一个女人……难道冥界的门被再次打开？另一个女人是谁？难道是Morgana？

 上一次隔膜被打开的时候，那些幽灵几乎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伤害，如果，假如还有“如果”……

Merlin这时的第一感觉居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悲伤，一种带有遗憾色彩的悲伤。

 他才刚找到Arthur，他才刚试着和Arthur开始正常的生活，他才刚开始觉得自己暂停的青春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才刚开始Avalon湖边暂停的生活。但是现在……为什么他们的生活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Merlin的体温开始上升了，但是刺骨的寒冷却依然没有消退，或者可以说，那种在灵魂中的寒冷，就好像从未消退过一般，只是这一次，再次提醒了他。

TBC

 注：
[1]Elizabethan，即伊丽莎白一世。
[2]虽然英国的博物馆和各类文艺沙龙几乎从来不是冷清的，但是一般的安保措施都是电击棍一类，很少，甚至几乎不可能会有明显的佩戴枪支的警察出现。所以在这里所描述的是反常现象，是为后文做铺垫，不是牵强～